第一千零七十七章 一举两得,岂不美哉? (第2/3页)
一证永证,只要进步了、掌握了、懂了,就永远不会退步、忘却。
大明的特殊性,是会衰退的,并不是理所当然,本该如此的,朝廷、士大夫、文人墨客、万民,都需要时刻对这种衰退进行纠错,而不是觉得帝国如此强大,这一点点的衰退,不影响大明的伟大。
朱翊钧手里的这本杂报,就是关于大明例外论的讨论,林辅成、李贽和高攀龙三个意见篓子联名写的一篇文章:《大明真的可以例外吗?》
在最开始,三个人给出了一致性的答案,大明无法例外。
军事、政治、经济、文化等等方面,无论是从古今的纵向尺度,还是从内外这个横向尺度而言,大明都不能例外。
土木堡之变,一场君王因为傲慢、冒失,导致的巨大挫折和失败;靖难之战,因为传位导致的天下巨变;洪武宝钞,一场肉食者的狂欢,导致了国失大信;金钱的异化,让人们普遍相信金钱的无所不能;
这些都是大明发生过或者正在发生的事儿,这些客观事实的存在,就代表着大明不能例外。
朱翊钧拿着这本杂报,十分郑重的说道:“真的不能例外吗?他们举的这些例子,最后的结果,反而证明了大明可以例外。”
“土木之变,皇帝被俘,大明没有遵循历史的教训,播迁南衙,只有半壁江山,大明不仅打赢了京师保卫战,还把英宗皇帝讨了回来,还把也先的脑袋,挂在了大同府的城墙上。”
“靖难之战,的确打的惊天动地,但在靖难之战后,大明五伐漠北,七下西洋,成祖文皇帝的文功武治,冠绝古今,永乐之盛,至今让人怀念,让蛮夷畏惧。”
“金钱的异化,有多么可怕,自然不必多提,但大明还是在努力的遏制这种异化造成的道德滑坡,而且颇有成效。”
“我觉得他们说的例子,无法说服朕。”
张宏思索了片刻,才低声说道:“陛下,大明宝钞。”
林辅成等人举了四个例子,陛下说了半天,唯独漏了大明宝钞。
“这个不提。”朱翊钧摆了摆手说道:“太祖高皇帝在财经事务上,并没有多少天赋,当然,你也不能指望一个人无所不能,什么都擅长,那不是人,那是神了。”
“再说了,朕这不是发行了黄金宝钞吗?总结经验和教训,继往开来,会越来越好。”
朱元璋专门保留了自己沿途乞讨三年的乞丐经历,以此来告诉后人,他就是他,一个活生生的人,而不是生而神圣的神。
“陛下所言,恰好证实了大明不能例外,最后的结果有好有坏,好的结果,是有无数的仁人志士去补救,才纠正了过来。”张宏想了想,进一步明确的说道:“例外不例外,事在人为,发现问题积极面对和果断采取措施去补救,而不是装作不知道,粉饰太平。”
“这才是黎牙实的本意。”
大明能不能例外,是个矛盾且统一的矛盾体,有的时候可以例外,有的时候不能例外,但凡是例外的地方,都是人为补救的结果。
“嗯,你讲的有道理。”朱翊钧仔细想了想张宏的话,又认真读了一遍文章,确信的点头说道:“例外论,其实就是神圣论,神圣是不能有一点缺陷的,大明能否例外具有矛盾性,那么代表着神圣性荡然无存,这就已经证伪了。”
宗教之所谓贯穿人类社会的始终,完全是因为里面有个很难证明的问题,神,既无法证明其存在,也无法证明其不存在,这就导致了神这个问题,始终存在于人类社会。
而大明例外论,显然不具备这种神圣性了,因为大明的历史,证明了大明有不能例外的时候。
黎牙实也谈到了大明例外论的坏处,如果信奉例外论,那么就会看不到自己身上的缺点,对于别国发生的事儿,会持有一种傲慢的态度,觉得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,而不去剖析现象背后的深层原因。
这显然不利于国朝的发展,要对各种问题常怀警惕之心。
“黎牙实这篇《论中国》还是有些过于谄媚了。”朱翊钧将林辅成等人的文章,转发邸报之后,又拿起了论中国,对里面一句话进行了标红,倒不是说要删去,而是让人们认真分辨,谨慎看待这句话。
被标红的这句话是:
大明已经达到了当下时代,人类所创建帝国所能达到的上限,来到大明之前,我无法想象人们可以安稳的生活两百年,享受秩序带来的太平生活。
万历维新,突破了这个上限,向着人类想象的上限,快速迈进,而帮助大明突破这一上限的地方,就在科学的圣殿,坐落在通和宫旁的皇家格物院。
这句话,有些过于谄媚了。
黎牙实用这句话,开启了对大明格物院的介绍,总结了大明各种神奇的发明创造,这些发明和创造,堪称神迹,格物博士和大工匠们,用人力就做到了这一切。
也是在这篇文章里,黎牙实讲了一件趣事,丁亥学制制定的时候,皇帝陛下去询问格物院长朱载堉对丁亥学制的看法。
当时朱载堉就上了一本奏疏,提议加快人才培养的进度,孩子应该在四岁的时候入学,在八岁的时候进入中学堂,在十二岁的时候,完成所有三级学堂的科目,在十五岁完成大学堂学业。
相比较既定的二十四岁才能完成学业的丁亥学制,朱载堉这套,提前了足足近十年。
这样一来,既能为朝廷节省教育支出,又能让学子们早日报效朝廷,一举两得,岂不美哉?
朱载堉这么制定计划,是因为他有自己的局限性,他没见过那么多的笨蛋,对人类的参差不齐,没有太明确认知,在他看来,任何人都能学会的数学,对很多人而言,都是天书了。
皇帝否决的这本奏疏,采用了礼部的办法。
数学正在变得复杂起来,格物院奏闻的那些公式,朱翊钧有的时候都得研究很久,才能明白。
比如格物院最近研究的最速曲线,里面密密麻麻的公式,确实非常难以看懂,格物博士们,似乎在通过最速曲线,来改良钟表设计,让钟表更加精准,在伽利略的猜想中,最速曲线应该有等时特性。
这个曲线,非常的神奇,在不同高度放下小球,尽管路径的长度不同,却可以同时抵达终点,这就是等时特性,可以用到钟表上,增加摆钟的准确性。
朱翊钧放下了手中的杂报,看着天空的霾灾,秋天还稍微好一点,冬天的时候,整个京师都会泡在雾霾之中,雾霾泛着妖艳的暗紫色光芒,让人极其不安。
格物院对霾灾进行了深入而且细致的研究,给了皇帝一个结论和答案,霾灾的成因非常的复杂,和烧煤有关系,但同样也和树木的减少有着极其密切的关系。
在两宋,北衙还叫做幽州的时候,是没有任何霾灾记录,到了金朝在这里建都后,才有了第一次的霾灾。
同样,从那之后,北衙附近的树木,开始快速的下降。
到了元朝,一整个冬春,才会出现一次,而到了永乐年间,霾灾变得越来越频繁,永乐十九年是霾灾记录最多的一次,一共出现了五次,自那之后,越来越频繁。
从十日一次,到五日一次,再到嘉靖年间的三日一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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