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千零八十八章 陛下心里有我_朕真的不务正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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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一千零八十八章 陛下心里有我 (第3/3页)

不会,事教人,一次就会,他终于明白了,为何要遭受这些苦难。”张居正颇有些欣慰,他其实不擅长教弟子,这么简单的道理,教了二十年才教会。

    高启愚这个弟子,太聪明,太聪明的人容易自傲,反而看不到身上的缺点,也是因为他聪明,他才没有踏出这一步。

    申时行一脸迷茫的说道:“人是权力的主人,这不是本该如此吗?是我掌控了权力,我还能被权力掌控?权力怎么掌控我。”

    “就这个道理,他还要学二十年?”

    张居正看着申时行笑着说道:“你跟高启愚又不同,你觉得本该如此的道理,对他而言,就是需要用半生去参悟的道理。”

    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知见障,比如你,就是喜欢万事求周全,经历了陛下重病的风波,你也只学会了一星半点,还是没学会舍得二字。”

    每个人迷茫的点儿,并不相同。

    高启愚是参不透人是权力的主人;申时行参不透舍得二字;陛下也有自己的知见障,陛下太执着于阶级论了,有些事儿是不能用阶级论去解决。

    张居正也有他自己的知见障,他有些过分执着于让大明中兴,而忽略了一些问题,他自己审视自己,他发现,万历十年还政之前,他对陛下的要求有些过于严苛。

    陛下心里没生出怨气,是陛下大气,胸襟宽广,为了大明中兴,不计较这些而已。

    陛下是皇帝,是天生贵人,张居正这种要求严苛,很容易滋生出天生贵人的逆反心理,你越是不让我做,我偏要做的逆反。

    “先生教训的是。”申时行发誓,他已经竭力控制了。

    高启愚回了礼部坐班,沈鲤看高启愚回来,好奇的问道:“你和你先生和解了,他没留你吃个饭,叙叙师生情谊?”

    “我没去。”高启愚面色复杂的回答了这个问题。

    “了不得!”沈鲤一听,惊讶无比的说道,沈鲤作为高启愚顶头上司,沈鲤的压力有多大,高启愚的官瘾儿有多大!

    沈鲤可太清楚高启愚那颗想要进步的心,但高启愚居然忍住了。

    “其实转头我就后悔了,这可能是我这一生唯一的机会了,就这样被我放弃了。”高启愚有些懊恼的摇头:“但落子无悔,既然已经回来了,就没有再去的道理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为什么不去?”沈鲤比较好奇,高启愚为什么反悔。

    高启愚郑重的说道:“张居正新政,不属于先生本人,而是属于整个大明,自万历维新以来,大明内外形成了个古怪的共识,那就是张居正有办法。”

    “遇到过不去的坎儿,就去找先生,万历五年,先生丁忧,朝中动不动就去西山请先生,申时行说服不了陛下休息,只能去找先生帮忙,果然,先生说服了陛下。”

    “这种古怪的共识,其实就是神圣性。”

    “我只能是个弃徒,否则就破坏了这个神圣性,这对万历维新不利。”

    万历五年张居正丁忧的时候,京师遇到难事,就会‘快去请西山老祖’,这种笑谈,慢慢变成了张居正无所不能的一种奇特共识。

    高启愚过门不入,给张居正的信,写的理由,就是这个理由。

    张居正新政,这五个字,自从张居正致仕后,就不属于他一个人了,是大明的公共资产了,高启愚带着两条鱼去,就是破坏了这种神圣性。

    神一旦有了污点,那就不神了。

    “少宗伯在礼法这块的造诣,某真的是自愧不如啊!”沈鲤连连点头,高启愚对礼法的理解,确实足够的深刻。

    “西书房行走,已经很好了。”高启愚宽慰了自己一句,继续忙九边营造学堂的大事了,他的确放弃了入阁的可能,但他没有放弃下葬金山陵园的极致哀荣。

    他只要有足够的功勋,能埋入金山陵园,他那些过往的错误,就是来时走的岔路。

    日后人们说起来,也会一句,人非圣贤,孰能无过。

    “这高启愚,终于回过劲儿来了?”朱翊钧听张宏说起了高启愚的过门不入,也是十分惊讶,他居然会如此决定,他跟申时行吵了一架,一副我今天就要入阁的样子。

    “少宗伯当年要是有这等心性,何至于如此艰难?”张宏也颇为感慨,高启愚这一路摸爬滚打,吃了这么多的亏,居然还能保持如此心性和定力,实属难得。

    “人嘛,谁还没个年少的时候。”朱翊钧倒是可以理解,他从来不高估自己,他知道自己的理性,有的时候,克制不住自己的欲念,欲壑难填。

    张宏看了眼忙碌的陛下,因为要南巡,陛下在走之前,要把所有的奏疏处理完,张宏的面色有些复杂,每个人都有年少的时候,唯独陛下没有。

    张宏的记忆里,压根没有陛下年少的时候,不是年纪,而是心态。

    陛下生闷气的时候,会在文华殿偏殿听王皇后弹琴;陛下这辈子最放纵的事儿,也就是太液池射鱼,后来太液池的鱼躲了起来,陛下就不去了。

    陛下总是在保持自己的最大的克制和理性,不让权力异化,始终是作为权力的主人而存在。

    三月初三,皇帝正式南下松江府,三月十八日,皇帝顺利抵达了松江府晏清宫,开始了为期六个月的驻跸,皇帝的龙船封舟抵达的时候,整个松江府上下,都松了口气。

    陛下去年回京生了重病,松江府上下都是提心吊胆,生怕陛下今年不来了,毕竟那可是生死的大恐惧,结果陛下一如既往的准时,这代表着大明政策会非常稳定,开海还会持续,松江府的繁荣也会继续。

    开海之后,松江府吃到的好处最多,只要开海的政策还是如此稳定,松江府会一直繁荣下去。

    “这要搞什么?不准,胡闹!”朱翊钧刚到松江府,就否了胡峻德的奏疏。

    胡峻德要为皇帝驻跸,搞个欢迎会,规模十分宏大,从阅舰式到鳌山灯火会,再加上第三天晚上的烟花秀,要热闹足足三天,朱翊钧直接否了。

    松江府有钱,也不能这么折腾,虽然可以刺激消费,但万寿圣节已经足够了。

    张宏笑着说道:“这是松江府地面势要豪右请求的,为了谢恩,陛下去年刚刚龙体康安,就把这些势豪从牢中放了,不表示表示,他们也担心。”

    被放的势豪们,的确是被牵连的,他们是冤枉的,放了他们是公平和公正,可公平和公正,从来都是一种偏爱,肉食者们比穷民苦力更懂这个道理,因为他们从来不给百姓公平、公正。

    简而言之,陛下心里有我。

    “他们要是有恭顺之心,钱多的没地方花,就买点国债吧,朕要给九边修学堂,没钱。”朱翊钧才不在乎这些表面文章。

    张宏翻出了备忘录,递给陛下说道:“陛下,应天府和松江府分了六百万银的特别专项国债,松江府势豪抢了四百万银,不是应天巡抚王希元强留,松江府势豪们,一两银子都不想给应天府。”

    对于松江府的势要豪右而言,陛下不抢近海海贸生意;陛下不搞瓜蔓连坐;陛下刚刚康复一点就纠正了胡峻德的暴行;陛下就是要点银子,还是修学堂,而且陛下居然还钱!

    松江府因为贸易兴盛,白银也从这里流入大明,所以在松江府宝钞就是银子,还宝钞还是银子,都一样是钱。

    其实,陛下明明可以直接抢的!陛下真的抢,那是真的一点办法没有,还得跪下磕头,三呼万岁,否则那就不是抢钱,而是诛九族了。

    “挺好,但如果他们能把事上的精神头儿,拿来给工匠、穷民苦力发劳动报酬,那就更好了。”朱翊钧倒是知道特别国债发行,松江府势豪业截留了大半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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