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月容 (第2/3页)
他的声音哽咽了,激动得难以自持,不住地用手拍打着冰冷的玉棺外壁。
人群骚动起来,惊呼声、抽气声、狂喜的赞叹声终于爆发开来,几乎要掀翻这深埋地下的穹顶。闪光灯开始疯狂地闪烁,将棺内的一切切割成无数明灭的碎片。
我也被那股狂潮推搡着上前几步,强压下心头那股强烈的不安,目光投向棺内。
在那华美绝伦的、铺陈着早已黯淡却依旧能想象其昔日璀璨的云锦丝帛之间,静静地躺着一具女尸。云鬓高耸,珠翠环绕,面容被一层薄薄的、仿佛轻纱般的织物遮掩着,看不真切,但裸露出的肌肤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异样的白皙与润泽,仿佛真的只是安然入睡。锦绣华服颜色鲜亮得不可思议,金银线反射着刺目的光。她双手交叠于胸前,姿态安详静谧。
千年时光,似乎真的未曾在她身上留下死亡的刻印。
王振依旧沉浸在巨大的狂喜中,他挥舞着手臂,对着镜头,语无伦次地阐述着这一发现的伟大意义,手指无数次地划过棺椁上空,指点着那些令人叹为观止的细节。
没有人注意到。
就在他因为激动而再一次将手腕无意间搭在棺沿内侧,靠近那具女尸头部的位置时——
棺内,一缕用来固定陪葬玉饰、细小得近乎看不见的金丝,原本柔软地垂落着,此刻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。
像被无形的气息吹动,又像是沉睡中被惊扰的蛇,缓缓地、慵懒地“抬”起了头。
它无声地缠绕而上,灵巧地绕上王振覆盖着薄薄防护服的手腕,一圈,两圈……轻微得如同情人的发丝拂过。
王振毫无所觉,依旧沉浸在巨大的发现激情中,对着镜头滔滔不绝。
那金丝倏然收紧,勒进防护服的布料,随即又悄无声息地松开、滑落,重新软塌下去,恢复了之前那死物般的状态,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光影开的一个恶劣玩笑。
我的瞳孔骤然收缩,死死盯住他的手腕。
那里,防护服表面,似乎多了一道极细微的、几乎看不见的扭曲皱痕。
“队长……”我张了张嘴,想提醒,声音却哑在了喉咙里。周围的欢呼声太大了,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“千年不腐”的奇迹上,我的声音微弱得像蚊蚋。王振已经完全忘我,根本听不见任何其他声音。
那股冰冷的预感再次攫住了我,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,几乎让我窒息。
接下来的清理、取样、记录工作,在一片极度兴奋和忙乱中展开。我强迫自己投入工作,但心神不宁,目光一次次不受控制地瞟向那口安静下来的玉棺,以及棺中那个沉睡的美人。她躺在那里,接受着现代科技的审视和惊叹,那份过分的“完好”此刻在我眼里,却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邪异。
队长手腕上那道细微的痕迹,像一枚灼热的烙印,烫在我的视野里。
夜,深沉得化不开。
临时搭建的考古营地死寂一片,白天的狂热早已透支了所有人的精力,只有惨白的应急灯在几顶帐篷间孤零零地亮着,在地上投下幢幢鬼影。主墓室入口被临时加固的防水布遮挡着,里面留着几盏长明的工作灯,用以监控棺内环境的细微变化,并由两名学生轮流值守——更多的是一种形式,没人相信在这重重保卫、深埋地下的地方能出什么意外。
我躺在行军床上,辗转反侧。白天那声诡异的笑、那活过来的金丝,在我脑子里反复上演,循环不休。墓穴的阴冷似乎渗透进了骨髓,带来一阵阵生理性的恶寒。
就在意识模糊,即将被疲惫拖入混沌的边缘——
“砰!砰砰砰!砰!”
急促、疯狂、完全失了章法的砸门声猛地将死寂撕得粉碎!紧接着是帐篷拉链被粗暴扯开的嘶啦声!
“李教授!李教授!开门!开门啊!!”是小陈的声音,尖利,扭曲,裹挟着无边的惊恐,几乎不像人声,更像某种濒死野兽的哀嚎。
我心脏猛地一停,随即疯狂跳动,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。一股冰冷的麻意瞬间从头顶窜到脚底。我连滚带爬地冲过去,猛地拉开帐篷拉链。
小陈整个人瘫在门外,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,嘴唇哆嗦得厉害,眼泪鼻涕糊了满脸,瞳孔放大到极致,里面只剩下纯粹的、无法理解的恐惧。他身上的值班外套歪斜着,沾满了泥土。
“棺…棺椁!空了!!”他见到我,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,又像是看到了更恐怖的东西,手指死死攥住我的胳膊,指甲几乎掐进我的肉里,声音劈裂变形,“不见了!她不见了!老师!她不见了!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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