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7章-狂沙 (第1/3页)
天地间最后一丝亮色被彻底吞噬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、仿佛来自洪荒的昏黄。
那堵接天连地的沙墙,不再是远方的威胁,它已然化身为一头咆哮的巨兽,带着吞噬一切的意志,扑向了渺小的金川村。
风不再是单纯的气流呼啸,而是变成了无数冤魂的凄厉哭嚎,卷起的早已不是细沙,而是堪比子弹般坚硬的沙砾和细小石子,密集地击打在一切敢于阻挡的物体上。
土坯房的墙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,仿佛下一刻就会被这无尽的沙鞭抽打得骨碎筋折。
村子里,混乱与秩序以一种奇异的方式交织。
男人们的吼声、女人们的惊呼、孩子们受惊的哭喊、牲畜在圈里绝望的冲撞和嘶鸣,全部被狂风撕扯成碎片,又揉进漫天沙雾之中。
然而,在这绝境中,世代与风沙抗争的本能驱使着每一个人。
男人们用肩膀死死顶住被风吹得剧烈晃动的院门,用能找到的一切——木棍、废旧的门板、甚至自己的身体——去加固屋顶。
女人们则像护崽的母兽,将孩子紧紧搂在怀里,迅速而有序地钻进村里最坚固、也是村长家的那间最大的土坯房。
每个人的脸上都糊满了沙土,只有一双双眼睛,在昏暗中闪烁着恐惧、坚韧以及一种听天由命的绝望。
陈阳和李大叔正拼命与西厢房那扇摇摇欲坠的木板窗搏斗。
粗麻绳在狂风中像活蛇一样难以驾驭,每一次缠绕都需要耗尽全身力气。
“抓紧!再绕一圈!”
李大叔的吼声被风扯得断断续续,他的眼角被沙石划破,渗出的血珠瞬间被风干,留下一道暗红的痕迹。
陈阳咬紧牙关,手背青筋暴起,他知道这间西厢房意味着什么——那里不仅存放着他们精心培育的、象征着未来希望的抗旱幼苗,还有他带来的、村民们凑钱购买的珍贵种植设备和书籍。
这是金川村的种子,是沙漠变绿洲的微光,绝不能毁于一旦。
主屋里,拾穗儿的动作快得几乎带出了残影。
她将奶奶视若珍宝的旧相册、那件虽然打满补丁但浆洗得干干净净的藏蓝色老衣、还有每天都要擦拭好几遍的爷爷留下的铜烟袋,一股脑地塞进炕桌下的木箱里。
最后,她小心翼翼地捧起那个熬了无数副草药、底部已被炭火熏得漆黑的陶制药罐,这是奶奶的命根子。
当她转身想去帮奶奶收拾别的东西时,却看见阿古拉奶奶正怔怔地望着墙上挂着一幅早已褪色的照片——那是她和穗儿爷爷的结婚照,背景是年轻时一片生机勃勃的绿洲草场。
奶奶的眼神空洞而哀伤,仿佛透过这漫天黄沙,看到了另一个被风沙掩埋的世界。
“奶奶!快别愣着了!”
拾穗儿焦急地喊道,声音带着哭腔。
阿古拉奶奶回过神,浑浊的眼睛里恢复了一丝清明,她拍了拍拾穗儿的手背,沙哑地说:“穗儿,别怕,奶奶经过的风沙,比这大的有的是。”
话虽如此,她布满老年斑的手却在微微颤抖。
“抓紧!沙墙要到了!把牲口都圈紧,别管东西了!别再出屋了,保命要紧!”
老村长声嘶力竭的呼喊从院里传来,他佝偻的身躯在狂风中像一棵即将被折断的老树,枣木拐杖深深插入地中,才勉强稳住身形。
他那花白的胡须和眉毛早已被沙尘染成了土黄色。
话音刚落,仿佛巨兽终于合上了嘴巴,天地骤然陷入一片近乎永恒的黑暗黄昏。
狂风的力量陡然增加了数倍,如同实质的巨浪,狠狠拍击下来。
院墙上用来挡雨的大块塑料布,发出一声刺耳的撕裂声,被整个掀飞上天,瞬间消失在翻滚的沙雾中。
陈阳刚把西厢房的窗户勉强固定好,就被这阵妖风带得一个趔趄,他下意识地伸手,将正要冲出主屋的拾穗儿猛地拉回怀里,用后背挡住了扑面而来的沙石。
沙石打在单薄的衬衣上,发出沉闷的“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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