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6章-定策_拾穗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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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56章-定策 (第1/3页)

    寒风如刀,在断壁残垣间穿梭呜咽,卷起细碎的沙砾,无情地拍打在临时搭建的木棚立柱上,发出“呜呜”的悲鸣,仿佛在为这片饱经沧桑的土地低唱挽歌。

    夜色如墨,唯有打谷场中央几堆篝火熊熊燃烧,橘红色的火苗在风中摇曳不定,映照着一张张写满沧桑与期盼的脸庞。

    空气中弥漫着沙尘的土腥味、篝火的焦糊味,还有一种无声的沉重,压在每个人的心头。

    百余双眼睛——老的布满沟壑,少的写满焦灼——全都紧紧吸附在拾穗儿手中那根细长的木棍上,吸附在她面前那张铺在简陋木桌上、用炭笔和颜料精心绘制的希望之图上。

    拾穗儿站在火光中央,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濡湿,贴在光洁的额头上。

    连日来的奔波劳累让她清瘦的脸庞更显轮廓分明,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,像暗夜里指引方向的星辰,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坚毅光芒。

    她深吸一口气,胸腔里涌动着积攒了数日的疲惫、压力,以及一种破釜沉舟的亢奋。

    那根看似普通的木棍,此刻在她手中,却重若千钧,如同将军掌控全局的令箭,承载着金川村百余口人的生死存亡。

    “乡亲们,形势逼人,时间不等人!”

    她顿了顿,目光缓缓扫过全场。

    她看到李大叔皱纹拧成的疙瘩,看到他手中那杆破旧烟袋被攥得吱嘎作响;

    她看到王婶子泛红的眼眶,看到她怀中因不安而啜泣、又被轻声安抚睡去的稚子;

    她看到以虎子为首的几个年轻人紧攥的拳头,看到他们眼中交织的紧张、期盼与那种被逼到绝境后即将爆发的孤注一掷。

    “咱们金川村,遭了百年不遇的大灾!”拾穗儿的声音陡然提高,带着沉痛。“房子塌了,辛辛苦苦积攒的家当埋了,眼看能有收成的庄稼地被流沙吞了!连咱们祖祖辈辈依赖、视为命根子的那几口老井,水位也一天天往下掉,快见底了!”

    这番话像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,勾起了刚刚过去的噩梦般的记忆,人群中响起压抑的啜泣和无奈的叹息。

    李大叔蹲在角落,把脸深深埋进膝盖,肩膀微微耸动。几个半大的孩子似乎被气氛感染,紧紧依偎在母亲身边,眼中充满了恐惧。

    她的声音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,唤起了深藏在每个村民心底对故土的眷恋。

    “咱们肩上的担子,比身后那巍峨的祁连山余脉还要重千万斤!咱们要守住的,不光是几间破房、几亩薄田,更是咱们金川村人不屈的魂!是咱们对得起祖宗、对得起子孙的责任!”

    情绪在积蓄,一种同仇敌忾的氛围开始凝聚。

    李大叔抬起了头,抹了把脸,眼神重新变得坚定。他松开了烟袋,下意识地挺直了佝偻的腰背。

    “我这些天,”拾穗儿的语气放缓,但依旧有力,“白天跟着张教授、陈阳他们,啃着干馍,就着凉水,用脚板一寸一寸丈量了咱们村周围每一寸土地。东边那片老林带还剩下几棵苦苦挣扎的老树?西边的戈壁滩哪块地势稍高、哪处洼地可能存住雨水?南边干涸多年的河床,扒开表层沙土,底下有没有一丝潮气?北边那几座要命的流动沙丘,这半年又往前挪了多少步?我们都看得真真切切,一笔一画,记在本子上,画在了这张图里。”

    她抬手,轻轻拍了拍桌上那张凝聚了心血的地图。

    牛皮纸粗糙的质感,炭笔勾勒的山川地貌,颜料标注的沙丘、水源、残存植被,在火光下显得格外清晰而珍贵。

    “晚上,就着这如豆的灯火,我和陈阳、和张教授,对着这张图,反复琢磨、画了又改、算了又算。”

    她的目光投向身旁同样面带疲惫却眼神专注的陈阳和张教授,三人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。

    “我们争论过,为了一个井位的最佳选址,能吵到半夜脸红脖子粗;我们也一起推演过无数次,假设过不下十种最坏的可能——水要是根本找不到怎么办?辛辛苦苦垒起的沙墙被一夜大风摧毁怎么办?拼尽全力种下的树苗全部旱死怎么办?”

    她的声音低沉下去,带着一种直面残酷现实的冷静:“每一种最坏的结果,我们都想到了,想到了骨头里!越想,心里越凉,但也越想,脑子越清醒!”

    突然,她的目光再次变得锐利,如同暗夜中的闪电,扫过全场,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一种与她年轻面容不符的决断力和强大的感染力:“但正是把这些最坏的结果都想透了,我才越发坚信,咱们金川村,不是没救了!天无绝人之路,只要咱们心往一处想,劲往一处使,拧成一股绳,就一定能在这绝境中,杀出一条生路,守住咱们的家园!”

    “现在!”她手中的木棍重重敲在地图的核心位置,发出“笃”的一声脆响,震得篝火似乎都摇曳了一下,“我可以明确地告诉大家,咱们要想活下去,要想把根留住,这场治沙保村的生死战,必须同时打响,而且必须打好四个主战场!”

    “这四个战场,环环相扣,唇齿相依,相辅相成,缺一不可!”

    她的木棍依次重重地点在地图上四个用不同颜色醒目标注的区域,声音铿锵,如同战鼓擂响,“任何一个环节掉了链子,咱们所有的努力、流下的血汗,都可能付诸东流,前功尽弃,满盘皆输!”

    话音刚落,台下便响起一阵抑制不住的骚动。有人倒吸冷气,有人下意识地交头接耳,焦虑和担忧如同水面的涟漪,再次扩散开来。

    四个战场?听起来就无比艰巨!金川村现在老弱妇孺居多,青壮劳力有限,能同时铺开这么大的摊子吗?

    拾穗儿没有急于平息议论,她只是静静地站着,目光沉静地注视着大家,给予他们消化这个惊人计划的时间。

    直到议论声渐渐平息,所有目光再次聚焦到她身上,充满了更深的探究和期待,她才缓缓开口,木棍精准地指向地图上那几口用蓝色圆圈标示、却被划上刺眼斜线的老井位置。

    “第一战场,是决定咱们生死存亡的命根子工程,也是最最紧要的头等大事:找水、蓄水、省水!”

    她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紧迫感。

    “水!乡亲们!”拾穗儿的声音再次拔高,几乎穿透了风啸,带着一种震颤人心的力量,“咱们心里都跟明镜似的!咱们现在还能吊着命的这几口老井,出水是一天比一天少,打上来的水,浑浊不堪,沉淀半天,底下是一层黄泥。喝到嘴里,又苦又涩又咸,喇嗓子!可就连这样的水,也快只够人畜每天最低限度的饮用了,就这,还得严格限量!”

    她的目光如炬,灼烧着每一张感同身受、写满忧虑的面孔:“可咱们要治沙,要固土,要种活那些能帮咱们挡住风沙的草和树,要靠它们保住咱们的口粮田,能指望这几口快要见底的老井吗?”

    她猛地摇头,答案不言自明。

    “不能!绝对不可能!”

    她斩钉截铁,语气中没有丝毫幻想的余地,“想靠这点水来浇灌咱们即将拼死种下的树苗、巩固咱们用血汗垒起来的草方格?那是痴人说梦,是杯水车薪,是画饼充饥,是自欺欺人!”

    她的声音带着一种痛彻心扉的清醒:“没有水,咱们就是无根的浮萍,风一吹就散;就是离了水的鱼,在干涸的河床上蹦跶不了几天!一切宏伟的计划,一切辛苦的劳作,都将是沙上筑塔,空中楼阁,注定一场空!所以,这第一仗,就是咱们的‘命脉之战’!是决定生死存亡的一仗!这一仗,只能胜,不能败!而且要快,要争分夺秒!”

    “这一仗,咱们要分四步走,步步为营,步步紧逼,一步也不能错,一步也不敢慢!”她的木棍在地图上有关水源的区域划动着。

    “第一步,找水!”木棍点在那些代表推测水脉的虚线上,“要立刻请张教授和他的团队,动用他们带来的所有科学仪器,结合他们多年的经验,像老中医给垂危的病人号脉一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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