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章-攻坚 (第2/3页)
林哲立刻冲到电脑前,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,调出近一周的监测数据——土壤含水率、温度、光照时长、PH 值,所有曲线都平稳得像一条直线,没有任何异常波动。
他盯着屏幕看了足足十分钟,脸色越来越凝重,推了推眼镜,声音低沉:“数据没问题,不是外部环境的问题……可能是幼苗本身出了问题。”
苏晓捡起地上的笔记本,翻开最新的记录页,上面还记着昨天傍晚的观测结果:“混播组 1 幼苗生长正常,叶片舒展,无病虫害”。
那些娟秀的字迹此刻变得无比刺眼,她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,鼻尖也酸酸的,眼泪在眼眶里打转,却强忍着没掉下来——她怕自己一哭,大家就更慌了。
团队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。风裹着雨丝吹过试验田,卷起几片枯黄的叶子,落在大家的脚边,没人说话,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,还有苏晓压抑的抽气声。
之前所有的努力、所有的乐观,在这一片枯黄的幼苗面前,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,像一个被戳破的泡沫。
当晚的总结会,在实验室的小会议室召开。
桌子上摊着试验田的照片、监测数据报表,还有苏晓的实验记录,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。
日光灯的光惨白惨白的,照在每个人脸上,都带着疲惫和沮丧。
林哲把最新的存活率分析图投射在墙上,那个刺眼的红色数字——“30%”,像一把烧红的烙铁,重重砸在每个人心上。
他双手撑着桌子,身体微微前倾,语气沉重:“数据模型重新运算了三次,结果都一样,按照这个趋势,剩下的幼苗存活率还会下降,最多维持在 20%。现有的混播方案……可能从根本上就存在缺陷,两种植物的生长需求相互冲突。”
“也许我们的方向错了?”
苏晓小声提议,声音带着不确定,手指紧紧攥着笔记本的边缘,“是不是应该考虑更换树种?比如胡杨或者梭梭,它们的抗逆性公认更强,之前有很多成功的固沙案例……”
陈阳沉默着,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,目光扫过每一个队友——林哲皱着眉盯着数据,苏晓眼圈通红,而拾穗儿,从开会开始就一直低着头,双手紧紧交握在膝盖上,指节泛白,长长的睫毛垂下来,遮住了眼睛里的情绪,只能看到她微微颤抖的肩膀。
他的目光最终停在拾穗儿身上:“拾穗儿,你怎么看?”
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,那种混合着失望、焦虑和寻求出路的目光,像一块巨石,压得拾穗儿几乎喘不过气。
换树种?这个提议很合理,很稳妥,甚至能让他们更快地拿出一个“合格”的方案。
可是……她的脑海里,不受控制地浮现出童年的画面:戈壁滩上,风沙像疯了一样卷过,把村子里的土路吹得坑坑洼洼,可村口的老沙枣树,却在风沙里倔强地挺立着,枝干上的伤痕结了厚厚的痂,却依然在春天冒出新叶,秋天结出满树小小的沙枣,甜中带涩,是她童年最珍贵的零食。
奶奶阿古拉常坐在炕头,用粗糙的手抚摸着她的头发,指甲缝里还沾着泥土,说:“穗儿啊,你看那沙枣树,风沙越大,它越要扎根,越要发芽,咱戈壁上的人,就得有这股子不服输的劲儿。”
奶奶的声音很轻,却像种子一样,种在了她心里。
那股子劲儿……不能就这么放弃了!
拾穗儿猛地抬起头,眼眶红红的,里面还含着未落下的眼泪,可眼神里却没有了之前的沮丧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坚定。
她深吸一口气,声音有些沙哑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恳切:“再……再给我一点时间,好吗?就一周,我想再试试,最后一次。”
她的目光扫过每个人,最后落在李教授送她的那本《沙生植物栽培学》上,封面上的沙枣树图片,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,“我相信沙枣,它能在戈壁上活下来,就一定能和沙棘一起,找到共生的办法。”
会议室里安静了几秒,林哲推了推眼镜,没说话,却悄悄把电脑上的“种子更换方案”文件夹关了;
苏晓吸了吸鼻子,点了点头;
陈阳看着拾穗儿坚定的眼神,终于松了眉头,轻轻点头:“好,我们等你。”
张教授得知情况后,特意找拾穗儿谈了一次。
他没有责备,只是泡了杯热茶递给她,茶水里飘着几片枸杞,热气氤氲了他的镜片。
“科研的路上,挫折比成功多得多,”
他拍了拍拾穗儿的肩膀,手掌温暖而有力,“重要的是保持冷静的头脑,还有永不放弃的决心。图书馆的文献库,从建国初期的沙生植物研究报告到最新的国际期刊论文,都对你们开放,或许能给你一些启发。”
从那天起,拾穗儿仿佛把自己“钉”在了图书馆、实验室和宿舍三点之间。
她每天早上六点起床,揣着两个馒头就往图书馆跑,晚上闭馆时才出来,回宿舍洗漱完,又抱着笔记本电脑在走廊的路灯下看文献,常常到凌晨一两点,眼睛熬得通红,却连打哈欠都舍不得浪费时间。
图书馆里靠窗的那个位置,几乎成了她的专属座位。
桌子上堆着厚厚的书,《干旱区生态学》《植物根系共生原理》《微生物与植物相互作用》,每本书的页边都写满了批注,有些地方还画着草图,标注着“沙枣根系分泌物”“沙棘根瘤菌活性”。
三个厚厚的笔记本很快就写得密密麻麻,里面既有文献摘抄,也有她自己的思考,甚至还有随手画的根系分布图,线条歪歪扭扭,却满是认真。
陈阳知道她压力大,主动把团队的协调工作都揽了过来,每天不仅要盯试验田的剩余幼苗,还要联系学校的仪器室,帮拾穗儿预约显微镜和培养箱,甚至会提前帮她占好图书馆的座位,在桌子上放一瓶温水——他记得拾穗儿总忘记喝水,嘴唇常常干裂。
林哲也没闲着,他重新检视自己的数据模型,从土壤微生物活性、根系竞争系数等之前忽略的维度入手,建立了新的分析模型,每天都会把最新的模拟结果发给拾穗儿,附言里写着:“今天调整了根际养分竞争参数,结果比之前好一些”“或许可以重点关注菌种互作效应”。
苏晓更是把拾穗儿的生活照顾得无微不至。
她每天早上都会把拾穗儿的保温杯灌满热水,中午从食堂打饭回来,直接送到图书馆,看着她吃完才走。
晚上拾穗儿熬夜时,她会泡一杯热牛奶,端到走廊给她,轻声说:“别熬太晚,身体垮了就什么都没了。”
有次拾穗儿因为找不到关键文献,急得趴在桌子上哭,苏晓什么也没说,只是坐在她身边,轻轻拍着她的背,等她哭完,递给她一张纸巾,陪着她一起在文献库里检索,直到凌晨一点找到那篇论文。
团队的支撑,像一束束光,照亮了拾穗儿前行的路。
她明显地消瘦了,脸颊凹陷下去,下巴尖得有些硌人,眼下的乌青越来越重,像涂了淡淡的墨,可那双眼睛里的光芒却从未熄灭,反而越来越亮,像戈壁夜空里最亮的星。
有时,她会对着某篇英文论文陷入长久的沉思,手指在“rhiZObiUm COmpetitiOn(根瘤菌竞争)”这个词组上反复摩挲,眉头皱得紧紧的。
有时,她会因为一个不理解的专业术语,烦躁地用手敲打自己的额头,嘴里小声念叨:“到底是什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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