蓝未亮_终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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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蓝未亮 (第1/3页)

    凌晨四点零一分,天还是一张没来得及上色的底片。

    简忧把手机反扣在枕边,屏幕最后的余光像被掐灭的流星,只剩一道白痕留在视网膜里。

    那道痕渐渐褪成淡灰,像被雨水冲刷过的粉笔字,再用力也擦不干净。

    她平躺着,双手交叠,姿势规矩得像等待检阅的士兵。

    被窝里残留着桂花味,混着一点薄荷烟的尾调,两种气味互不相让,在她鼻尖打起拉锯战。

    她忽然想到:如果气味可以染色,此刻的空气大概是一团搅坏的调色盘——

    脏绿、暗黄、残红,一层叠一层,最后变成不透光的淤青。

    窗外,航空障碍灯坚持一闪一闪,红光透进帘缝,像有人在黑夜深处打着手电,照向她的脸。

    她数到第二十下,灯没停,她先停了。

    数数字的游戏一旦中断,就像被剪断的吊桥,剩下的一半节奏“哗啦”一声掉进水里,再也捞不回。

    她翻身,脸朝向墙壁。

    墙是冷的,带着秋夜特有的潮,像一块默默吸饱眼泪的海绵。

    她把额头贴上去,凉意顺着眉心往里钻,在脑壳内部结成一粒细小的冰碴。

    那冰碴不化,只是悬着,像提醒她:清醒仍在保质期,别妄想过期作废。

    床板下,砧子的夜灯还亮着,淡黄光晕从帘底溢出来,像一滩被拖长的蜂蜜。

    简忧盯着那滩光,看它缓慢地呼吸——亮一点,暗一点,再亮一点,像一颗不肯安分的心脏。

    她忽然想起,自己也曾有过这样一颗心脏,跳得又重又快,像要把骨头敲开。

    如今那心脏被塞进一层塑料膜里,外面写着“易碎勿压”,连跳动都学会先环顾四周。

    她伸手,在黑暗里摸到耳机线,冰凉的橡胶绕在指尖,像一条冬眠的小蛇。

    她把它塞进耳朵,却没按播放键,只是让耳机自然隔绝一半的夜声。

    剩下的一半里,她听见上铺砧子翻了个身,木板吱呀,声音拖得极长,像有人在黑夜里拧一条湿透的毛巾。

    那滴水声迟迟不落,挂在半空,与她同步失眠。

    她再次拿起手机,亮度调到最暗,像给黑夜留一点面子。

    备忘录停在昨晚那串密码后面,光标一闪一闪,像催促她继续破译自己。

    她想了想,输入一行:

    “4:03,灯闪20下,墙凉,心跳17,没哭。”

    打完,她盯着那行字,忽然觉得它们像一排小小的墓碑,整齐地码放在时间的墓园里。

    她按下锁屏,让墓碑群沉入黑暗,像给亡者盖土。

    五点将至,走廊传来第一声门响,是隔壁宿舍的女生起来练声。

    “啊——”

    声音长而平直,像一把钝刀划开黑布,却没能划透,只留下一道白惨惨的痕。

    简忧把耳机音量调大,让空白电流盖过那声“啊”,电流嘶嘶,像雪粒滚过干草。

    她闭眼,想象自己躺在雪原中央,四野无人,连呼吸都被冻成白霜挂在睫毛。

    那想象让她放松,肩骨一点点沉下去,像终于得到允许的落叶。

    就在她以为可以就此睡着时,起床铃突然炸响。

    六点半,世界像被一把利斧劈开,所有声音哗啦啦倾倒下来。

    她睁眼,看见帘缝透进的晨光——不是蓝,也不是白,而是一种极淡的银,像被水稀释的刀锋。

    那光落在她手背,照出皮肤下淡青的血脉,像一张被拉开的网,等着捕获什么。

    她坐起,被子滑到腰间,像退潮后裸露的滩涂。

    她伸手去摸枕边的历史《五三》,封面带着夜露的潮,像一块刚出水的砖。

    她把书打开,扉页里夹着昨晚那片银杏叶,叶缘微微卷起,像不肯合拢的唇。

    她对着叶脉吹了一口气,叶子轻颤,却未离页,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:

    被收藏,也被遗忘。

    砧子从对面探出头,声音含糊:“昨晚又做贼去了?”

    简忧摇头,把叶子重新夹好,像合上一本没人签收的日记。

    她下床,脚底触地的一瞬,心脏忽然失重,像踩空最后一级台阶。

    她扶住床沿,等那阵失重过去,才站直。

    镜子前,她看见自己——

    眼下是淡青的淤影,唇色苍白,像被水泡过的纸。

    她伸手,在镜面写下“17”,水雾很快把数字吞掉,像时间吞掉所有不该存在的记号。

    楼道里,女生们奔跑,拖鞋拍打地面,像一阵凌乱的雨。

    她逆流,慢慢走,数台阶,数到第十七级时,她停了一秒,用脚尖轻轻点地,像给某个看不见的亡者敬礼。

    四楼走廊的风带着粉笔与消毒水味,那味道钻进鼻腔,让她想起医院走廊,想起母亲手里那叠化验单。

    她屏住呼吸,让风自己过去,像让一把刀先收鞘。

    教室门半掩,灯未全开,窗外的银光先一步涌入,落在地板上,像一条被拉长的缎带。

    她走到座位,发现桌面多了一张便签,淡黄底色,上面用铅笔写着:

    “历史不是洪水,是桥。——林屿”

    字迹很轻,像怕把纸压疼。

    她捏着那张便签,指尖发潮,铅痕慢慢糊开,像要消失。

    她忽然把便签折成小块,塞进笔袋最深处,像把一句安慰关进保险柜。

    早读铃响,同学们张嘴,声音撞在一起,变成一堵无形的墙。

    她张嘴,却发不出音,喉咙里像塞着一团吸饱夜风的棉花,胀得生疼。

    她索性闭上嘴,用指尖在桌面写:

    “bridg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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