劳模奖章的归宿 (第1/3页)
南方的潮湿是另一种形态的寒冷,黏稠地附着在皮肤上,渗进工棚的每一个缝隙。这所谓的工棚,不过是工地角落用彩条布和毛竹勉强搭起的窝棚,地上满是泥泞和烟头,几十个铺位挤在一起,汗臭、脚臭、劣质烟草和隔夜饭菜的馊味混杂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息。蚊蝇在昏暗的灯泡下嗡嗡盘旋,寻找着可叮咬的目标。
张建设正在整理他那点少得可怜的行囊。他要离开这个干了三个月的工地了。不是不想干,是包工头卷了部分工程款跑了,剩下个小管事儿的,发不出工钱,只勉强结算了路费,让他们“自谋生路”。同棚的工友们骂骂咧咧,有的在打电话找新的门路,声音焦躁而绝望;有的则瘫在铺位上,眼神空洞地望着漏雨的棚顶。
他从那个印着“北春市第一机械厂”字样的、边缘已经磨破的帆布工具包最底层,摸索着。手指触到一个硬物,他用几乎冻僵的手,小心翼翼地把它掏了出来。
那是一枚劳模奖章。
红色的缎带因为年深日久的摩挲和汗水的浸润,已经有些发暗、发硬,甚至边缘有些起毛。但那黄色的铜质奖章主体,却被他用旧布擦拭得异常光亮,即使在工棚这昏黄污浊的灯光下,也反射出一种执着而孤独的光芒。奖章上,“劳动模范”四个字,以及背后刻着的“奖给先进生产者张建设同志”和年份,都清晰可见。这是他半辈子勤恳、汗水,甚至健康(他的肺因为常年吸入金属粉尘一直不好)换来的唯一见证,是他在那个轰然倒塌的旧世界里,曾经拥有过的全部尊严。
就在他凝视着奖章,眼神有些恍惚,仿佛穿越回了那个机器轰鸣、热火朝天的车间时,奖章因为手上沾了泥水有些滑,竟从他指间脱落,“啪嗒”一声,掉在了泥水横流的地面上。
“哟,张叔,啥宝贝掉了?”一个睡他上铺的年轻工友,绰号“泥鳅”,刚二十出头,精瘦,眼皮活络,正叼着烟收拾东西。他眼疾手快,弯腰就捡了起来。
泥鳅把奖章在手里掂了掂,手指摩挲着冰凉的金属表面,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好奇和不屑的神情。他撇撇嘴,象是掂量货物的成色,随即嗤笑一声,那笑声在嘈杂的工棚里显得格外刺耳:
“张叔,这玩意儿……是铜的吧?”他斜眼看着张建设,语气轻佻,“看着挺亮,我还当是金的呢!现在这世道,这玩意儿顶啥用?能当饭吃还是能当钱花?我估摸着,扔废品站,最多也就卖个块儿八毛,还不够买包好烟呢!您还当个宝似的藏着掖着?”
周围几个等活干或同样准备离开的工友,闻言也投来目光。有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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